河北 王沛玲(编译)
1.
艾布纳是个令人讨厌的男生,额头上还有一块丑陋的疤痕。他坐在离窗户最近的一排,自己占了一张桌子,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同桌。他专门做一些无聊的事情,引起大家的注意。虽然大家都觉得枯燥无味,但他却乐在其中。
他经常在纸片上写一些小问题传给其他同学,但上面都是一些无聊之极的问题。比如:
(1)你喜欢艾布纳吗? A.喜欢;B.非常喜欢;C.超级崇拜。
(2)你心目中最帅的帅哥是谁? A.艾布纳;B.艾布纳;C.艾布纳。
大部分接到纸片的同学都会不约而同地把他的问题划掉,补充上新问题或选项,比如:
(1)你喜欢艾布纳吗? A.不;B.绝不;C.打死都不。
(2)你心目中最恶心的人是谁? A.艾布纳;B.艾布纳;C.艾布纳。
然后把所有的答案都圈上,再把纸片扔回给他。他接到纸片后,也不生气,照样嘻嘻哈哈。
班里的男生当他是“怪物”,没有人看得起他,自然没有人和他玩;女生都觉得他是一个疯子,没有人愿意搭理他——埃丽塔除外。
大家私下里称埃丽塔为“公主”,因为她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。她很喜欢画画,但是她的画里从来都只有两个人物,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,从河边绿地,到巴黎埃菲尔铁塔、伦敦大本钟……两个人的身影在她的画中环游了世界,但埃丽塔的眼里总是布满了淡淡的忧郁,哀怨的眼神让她更加独特……
2.
一天,全班同学去玛丽亚孤儿院做义工,和那里的孩子们一起做蛋糕。
一切准备就绪,大家正准备开始,就在这时候,艾布纳冲着手中的面粉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。结果,离他最近的埃丽塔遭了殃,马上变成一个“面人”。这下激起了公愤,大家纷纷谴责他:
“真可恶,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和我们一起来!”
“快把他赶出去,他简直就是一个倒霉蛋。”
“把他扔出去,不要让他打扰我们的兴致!”
艾布纳的目光在“面人”埃丽塔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,然后耸耸肩,嘻皮笑脸地说:“不用劳你们大驾,我自己走就是了,反正我也不喜欢做蛋糕……”说着,他摇摇晃晃地走了。
下午的美术课上,艾布纳又不老实了,屁股下面好像长了钉子,坐不住也站不住。他站到埃丽塔右边,左摇右晃。埃丽塔正望着画本发呆,没有料到自己的画笔竟然在艾布纳的衬衫上留下一幅“杰作”。明明艾布纳是故意的,可埃丽塔却涨红了脸,说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艾布纳一怔,有些失望,但是他的本性马上又暴露出来了:“对不起?什么意思?听不懂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画室。
“别理他,他真神经。”旁边的女生安慰埃丽塔道。
埃丽塔仿佛没有听见,只是盯着画本上的小男孩发呆。
3.
第二天,埃丽塔把一件崭新的衬衫递给艾布纳,说:“对不起,昨天我把你的衬衫弄脏了。喏,这件新衬衫是还给你的!”艾布纳看了看衬衫,白了埃丽塔一眼,什么话也没说,就走出了教室。“真是个怪人!”埃丽塔自言自语道,但她还是把衬衫放在了他桌上,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打开画本开始画画。
过了一会儿,艾布纳回来了,他把衬衫胡乱地塞进桌洞里,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,朝着埃丽塔的头发照过去,反射的光斑在埃丽塔的头发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“补丁”。他突然好想摸摸她的头发,看看她的头发是不是真的像鸡蛋清一样顺滑。突然,他手一抖,小镜子顺着地面滚到了埃丽塔脚下,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。艾布纳装作捡小镜子,朝她的画本上扫了一眼,画面上男孩和女孩正在小路上奔跑,两旁开满了鲜花……
从这一天起,艾布纳开始变本加厉,也更加喜欢阳光灿烂的日子了,他甚至敢把光斑打到埃丽塔的脸上。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害怕,即使被埃丽塔发现,她也从来不骂人,只是轻轻地说:“嘿,艾布纳,别这样,你打扰我画画了。”艾布纳便吐吐舌头收起小镜子,过一会儿,再把小镜子拿出来……
日子一天天过去,转眼间,他们进入了毕业班。学校规定,毕业班必须要上晚自习,别的同学都叫苦不迭,可艾布纳却很高兴,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玩更刺激的光影游戏了。
4.
下晚自习后,同学们都结伴而行,男生在前,女生在后,艾布纳自己走在最后面。其他同学说说笑笑的时候,他从不参与,但是当有汽车经过时,他却显得异常兴奋,站在车灯前,要么做出大鹏展翅的样子,要么大叫着伸开双臂向女生冲过来,吓得女生们哇哇大叫。有好几次,直到汽车只有一步之遥,他才躲开。
埃丽塔实在看不下去了,冲他喊道:“喂,这样太危险了,难道老师没告诉过你吗?快点闪开!”话音刚落,她便不由分说地把艾布纳拉到一旁。
艾布纳歪着脑袋,斜着眼睛问:“我凭什么听你的?”
“因为我们是朋友!”埃丽塔脱口而出,随后又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不已。
艾布纳却笑了,“朋友”两个字像午后的阳光,暖暖地洒满了他心中每一个角落,他轻读着“朋友”这个单词,然后问:“你还记得鲍勃吗?”
埃丽塔睁大了眼睛,她依然清晰地记着十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她站在花园里和好朋友鲍勃挥手告别的那一幕。自从鲍勃一家离开后,她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,只能在画里寄托自己对他的思念,画中那个小男孩就是鲍勃。
“鲍勃?你认识他?”埃丽塔惊讶地问。
“嗯!”艾布纳点了点头说,“埃丽塔,其实我就是鲍勃。九岁那年,我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,喏,额头上这块疤,就是那次摔伤的‘纪念品’。自从来到这个班级以后,我就认出了你,但一直没敢说。”
“鲍勃?你就是我画中的鲍勃?天呐,我简直不敢相信!你变化太大了!”
“其实,我搞恶作剧,用镜子照你,在车灯下做那些举动,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,让你像小时候一样快乐。”艾布纳自顾自地说,“我很幸运,今天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这里……”
后来,埃丽塔依然画画,但画里的女孩和男孩都长大了,他们坐在窗边,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射到他们身上。艾布纳,也就是鲍勃,还在画的右上角“题词”道:“阳光暖暖的,就像你。”
(责任编辑 赵立涛)